第七十四章·梅庄先生（下）[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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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远书生望了望黑暗中起伏的山峦，语气颇为怅然：“六年不曾回过长安了，也罢，归乡当需锦衣玉袍，卿相之印，现在我都没有，回去也是自讨无聊，叫人笑话。”

    “玄邃兄弟不用惆怅，英雄只等时机，玄邃兄是诸葛之才，总有一天会令天下闻知，我看此番你我不需再回长安了，一起去洛阳如何？”丈高大汉说。

    智远听罢嘿然一笑，岔开话题道：“楚公莫要心浮，取天下当先取关中，再得洛阳。”

    丈高的汉子一听，表情透出一丝不耐烦，道：“这般的谋划杨某只听玄邃兄弟的，你说先取关中，那便先取关中，你运筹帷幄，我来制霸天下，不愁不得洛阳城。”

    智远听罢，只是微笑，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随后两人沿着山路到了山深处，一阵暗香浮动，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梅园，此时园中梅花在寒风中恣意开放，在暗夜之下恰如红色火星，随风闪动。

    梅园中心是一座形制简朴的屋舍，比寻常猎户的山中木棚大了不少，屋舍周围种满了梅树，舍外有十五带刀卫备，卫备们身材高大，皆着便服，一看就不像大山里的人。

    舍中人也不少，进门之后但见大堂中设一方大火炉，火炉左右各设案几，案几上摆着酒肉，左边有二人，而右边有五人，皆着雪帽斗篷，看不清面目。

    丈高的汉子领着智远书生入舍之中，与屋内的众人一一行礼，但都没有称字号，皆以数字代称，左边用奇数，从北往南依次是一、三、五、七、九，右边用偶数，从北往南依次是二、四、六、八、十。

    丈高大汉与智远落座在左边的奇数位，丈高大汉坐在一的位置上，智远坐在七的位置上，另外两人分别是三、五的位置，最南边九的位置是空着的。

    众人相互以座位数字加君字的方式相互称呼。

    堂中灯火昏暗，几乎看不清各自的长相。

    众人坐定之后，丈高大汉先举酒道：“山东豪杰风雪而来，某着实怠慢了，几位就先且在此处委屈，待大事议定，再往洛阳暖阁娱乐如何？”

    右边四六八十先生皆应邀举酒，唯独二君坐定不动。

    “怎么，二君有话想说？”丈高汉子问道。

    “我们山东五氏应邀而来，说是共商大事，你们却怠慢了一位，看来关陇大族好像不大诚意啊！”二君沉沉道。

    几人把目光转向了左边第九个位置上，此时九的位置上没有人，关陇五氏只来了四人。

    “诸君千万见谅，九君害了疫病，遇风就咳嗽，所以不便出面。”智远反应很快，立马回应道。

    这话一出，右边五人各自看了一眼，不知是相信还是不信，迟疑了片刻后都端起了酒盏。

    九人交盏后，丈高大汉一君坐定道：“明人不说暗话，此番请五位来，是共商大事的，自汉以来，天下便是靠着我大族奉养才得延续，如今那杨广弃士族而用草民，征伐不断，看似开疆拓土，其实是在消耗我士族子弟，诸君眼明都看在眼里，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不是敛气息声的时候了。”

    “而且那杨广贪得无厌，暴虐无常，非天下贤明之主，我等也理应替天行道，为天下另谋明君，如此也好给百姓一个交代。”一君接着道。

    “一君说的我们都明白，运河一开，剥了我们山东五氏好几层皮，我们也是恨得牙痒！可要让暴君禅让，何其难也！”四君沉沉道，“天下是士族撑着，这话不假，但士族毕竟那么多，事到临头，也都是各自为是，徒劳消耗，说不定最后被暴君一并拿下，我等岂不是要逃到海上去？一君此言说的太早，吾以为关陇与山东士族还是先在生意上合作为好，至于易主的事情，先看看形势再说。”

    四君此话也不是他一家之言，其实是山东五氏共同的心声。

    新皇继位之后，大刀阔斧地进行改制，其中大多数的政令都是针对士族的，关陇士族首当其冲，起初天下其他士族只是采取观望的态度，但不曾想隋帝如此能折腾，先是营造新都洛阳，后是西征北伐，再是大开运河，每一划都是大手笔，直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天下门阀士族在牢牢掐住。

    在座九人都明白，一旦士族力量被消耗殆尽，等待他们的就是修罗地狱。

    隋帝的每一步都证明，他想打破皇族与士族之间古老的契约。

    但问题是天下士族大多各自为政，甚至是相互攻讦，要想同气连枝，实在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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