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朱砂蚀骨照寒窗（上）[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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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腕的弧度、指尖的力度。那引导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在锻造一块顽铁。李明只觉得手腕僵硬酸痛，掌心那道未愈的疤痕在紧握笔杆的压迫下传来阵阵刺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咬紧牙关，努力按照父亲的指引调整，笔尖再次落下。这一次，“玄”字的点画，终于带出了一丝含蓄的藏锋之意。虽依旧稚拙，却隐约可见方正骨架。

    nbsp“尚可。”李承宗只吐出两字，收回手指，转身踱回自己的书案后。他并未坐下，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那几竿在寒风中摇曳的枯竹，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更深的、属于官场沉浮的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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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字为表，言为里。字正，言亦需明。”他转过身，目光重新锁定李明，“我景朝疆域万里，南腔北调。若为官一任，言语不通，上意难达，下情难明，何以牧民？何以断讼？故，官话（雅言）乃为官者之喉舌，沟通上下之津梁。今日始，随我习之。”

    nbsp李承宗清了清嗓子，腰背挺得笔直，下颌微收，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为之一变！不再是那个疲惫的县令，而如同立于朝堂之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吐纳沉稳，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与穿透力，每一个音节都如同玉石相击，清晰而庄重：

    nbsp“**圣——天——子——在——上——**”

    nbsp“**臣——李——承——宗——谨——奏——**”

    nbsp这不再是寻常说话！这是最标准、最庄重的奏对启事之语！每一个字的发音都极其考究，声调平正，气息绵长，字与字之间的停顿带着严格的韵律感，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一股无形的、属于皇权与秩序的威压，随着这庄重的雅言弥漫在狭小的书房之中！

    nbsp“跟读。”李承宗目光如炬。

    nbsp李明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父亲那庄重的姿态和发音：“圣…圣天…天子…在…在上…”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子”字尾音上扬，显得轻飘；“在”字发音含混，舌尖未能精准抵住上颚。

    nbsp“错！”李承宗的声音陡然严厉，如同惊堂木拍下！“‘圣字，舌尖抵上齿龈，气息下沉，声出丹田，务求庄重浑厚！‘天子之‘子，乃尊称，尾音需稳，微沉，不可轻佻上扬！‘在上二字，唇齿开合需清晰有力，如金玉交鸣！重来！”

    nbsp一遍，两遍，三遍…书房里回荡着父亲那如同金声玉振的标准雅言和李明那不断被矫正、依旧显得生硬笨拙的跟读声。每一次细微的发音错误，都会引来父亲毫不留情的指正。那柄暗红色的戒尺虽未举起，却如同无形的鞭子，悬在李明头顶。汗水浸透了他的鬓角，喉咙因反复的练习而干涩发紧。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看似简单的“说话”，竟蕴含着如此严苛的规矩和沉重的分量！

    nbsp不知练习了多久，当李明终于能将那八字启事语勉强读出几分庄重沉稳之意时，李承宗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他示意李明停下，转身从身后那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极其小心地抽出一份。那卷宗纸张明显比其他的更旧，颜色深黄，边缘磨损得如同锯齿，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朱批墨迹，几乎将原本的文字淹没，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朱砂、墨汁和陈年汗渍的复杂气息。

    nbsp“此乃十年前，为父初任清源县令时，所断一桩‘户婚田土案之原始牍尾。”李承宗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沉重，他将卷宗在李明面前小心摊开。浓烈的、带着铁锈腥味的朱砂气息扑面而来！

    nbsp李明屏息看去。卷宗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如同被血泪浸泡过无数次。但真正触目惊心的，是覆盖其上、层层叠叠、如同蛛网般密集的朱砂批注！那些批注，笔迹各异，或凌厉如刀，或圆融似珠，或潦草如飞，显然出自不同层级、不同时期的官员之手！

    nbsp“**查：田契所载四至不明，中人画押存疑，着县衙覆勘！**”一行凌厉的朱批斜刺里杀出，鲜红刺目！

    nbsp“**覆勘无异？显是推诿！刁民诡诈，讼师构词，岂可轻信？再查！**”另一行更加霸道的朱批覆盖其上，朱砂浓得几乎要滴下血来！

    喜欢。

第22章 朱砂蚀骨照寒窗（上）[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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