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信号塔下的夏天[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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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那棵老槐树的叶子蔫头耷脑,蒙着层洗不掉的灰白尘土,空气里凝滞着一股子被烈日反复烘烤过的尘土腥气。窗外那片干涸龟裂的塘底,像一块巨大的、皲裂的伤疤,烙在七月滚烫的土地上。办公室老旧空调苟延残喘般嗡嗡作响,勉强搅动着浓稠的热气,窗外蝉鸣撕扯着耳膜,一声接一声,单调得令人心慌。
nbsp“啧,听说了吗?长河村那事儿……”财务科的李姐端着茶杯凑过来,压低的声音里混杂着一种隐秘的、令人不适的兴奋,像指甲刮过粗粝的水泥墙面,“就昨晚的事!老陈家那小子,才二十出头哇!”
nbsp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冰凉的笔杆。
nbsp“死了!一个人在家,死了好些日子了才被发现!说是他姑妈上门叫不应,推门进去……哎哟我的天爷!”李姐夸张地吸了口气,脸上堆砌着混杂了同情与猎奇的油腻神情,“都‘浮囊了!那股味儿,隔老远……”她没再说下去,只用一只手在鼻子前使劲扇了扇,仿佛那腐烂的气味已经穿透厚重的墙壁,钻进这间开着冷气的办公室。
nbsp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空调的出风口正对着我的后颈,吹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浮囊……这个词冰冷而形象地砸进脑海,眼前瞬间闪过一些模糊而可怖的画面——肿胀变形的皮肤,腐败的气息弥漫在空寂的院落里。那个叫陈牧的小伙子,我对他有些模糊的印象,瘦高个儿,前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老实内向,是村子里少数几个留守下来的年轻人之一。他的父母,像村里绝大多数青壮年一样,如同离巢的候鸟,在遥远南方的流水线上谋生,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nbsp“哎,造孽啊……”李姐摇头晃脑地叹着,摇晃着半杯浓茶走开了。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更闷了,带着一种无形的粘稠压力,沉甸甸地坠在心头。
nbsp下班后,我把车开得很慢,车轮碾过村道边缘干枯的蒿草,发出噼啪的脆响。绕过村西头那个巨大的、闪着金属冷光的崭新信号塔,再往前就是长河村的地界。那座高耸入云的钢铁巨物,据说能让城里人在这里也能流畅地刷视频打游戏,银灰色的塔身在夕阳下反射着冰冷刺目的光,像一个突兀的、巨大的感叹号,戳在低矮陈旧的村落和远处一片杂草丛生的坟头之间。科技的脉搏在这里强劲跳动,而生命的印记,却在荒草和黄土间无声湮灭。
nbsp陈牧家那两间低矮的红砖平房很快出现在视野里。院门大敞着,门口围着几个指指点点的村民,探头探脑,脸上混杂着惊惧、好奇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叹息。空气里浮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那是浓郁的消毒水气味也掩盖不住的、更深沉更顽固的腐败气息,丝丝缕缕,钻入鼻腔,沉重地压在心头。
nbsp院子的角落,一个佝偻干瘦的老太太靠着斑驳污脏的墙壁,身子绵软无力地往下瘫滑。是陈牧的姑姑,陈姑婆。她那枯枝般的手死死抠着墙上凸起的砖缝,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指节扭曲变形,青筋暴起,几乎要嵌进那冰冷的硬物里。她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断续的呜咽,像老旧风箱在濒死挣扎,又像是被扼住咽喉的母兽发出的绝望悲鸣,声音不大,却带着撕裂灵魂的凄厉,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浸透了滚烫的、无穷无尽的悔恨。浑浊的泪水在她深深凹陷的眼窝里奔涌,冲刷着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喉咙里反复挤出几个含糊不清、充满血腥味的词:“……我的牧啊……该……该早点来的……早点来……”nbsp旁边有人想去搀扶她,被她死命地、近乎疯狂地甩开。
nbsp没有人敢真正靠近那扇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房门。门框上方悬挂着一个褪色的、印着“出入平安”的小香囊,在沉闷无风的热浪里纹丝不动。
nbsp我的心跳得很重,一下下撞击着胸腔。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和院墙,落在紧闭的堂屋木门上。那扇门后面,是无边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寂静。一个年轻的生命,就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悄无声息地腐烂、消亡。他最后时刻在想什么?恐惧?孤独?还是某种突如其来的、无法抗拒的剧痛?他的父母,接到消息时,是否正站在轰鸣的机器旁?那跨越千里的电话线里传来的噩耗,是否会成为机器撞击声里瞬间被碾碎的、微不足道的杂音?
nbsp他在这世上最后留存的气息,就是这弥漫在空气里,连消毒水也杀不死的、绝望的浮囊味道。
nbsp第二天,各种猜测如同田埂上
第807章 信号塔下的夏天[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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