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半仙指路[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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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浅草寺旁的街巷蒸腾着黏腻的暑气，程振奇的算命棚被热浪的竹帘，在穿堂风里懒洋洋地晃荡。

    nbsp他顶着假得发僵的长胡子，瓜皮帽下渗出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进衣领，手里的竹扇摇得哗哗作响，扇面上nbsp“半仙指路”nbsp四个褪色的金字在阳光下忽明忽暗。

    nbsp“您的孙子，想当兵去中国？”nbsp程振奇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老者。对方攥着褪色的布包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虑。

    nbsp“是的，他已经报名，体检也通过了。”nbsp老人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哭腔。

    nbsp“那你想算算什么？”

    nbsp程振奇故意拖长尾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签筒边缘nbsp——nbsp这是他自制的桦木签筒，内侧刻着不易察觉的凹槽。

    nbsp“我想算算我的孙子去了中国，还能不能否平安回来？”nbsp老人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额头几乎要碰到程振奇的桌角。

    nbsp这样的场景程振奇每天要经历七八次。自从日军扩大征兵，这条街半数算命摊都成了劝人nbsp“避灾”nbsp的暗哨。

    nbsp他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厌恶，将签筒高高举起，手腕猛地一抖。

    nbsp“哗啦nbsp——”

    nbsp竹签撞击声中，刻着nbsp“凶”nbsp字的竹签精准滑出凹槽，落在老人脚边。老人盯着暗红的nbsp“凶”nbsp字，脸瞬间变得煞白，干枯的嘴唇颤抖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般瘫坐在地。

    nbsp“中国，去不得。”

    nbsp程振奇慢悠悠地将扇子横在唇边，故意让浓重的京腔带上几分神秘，“您看这第一句，意速无船渡，”nbsp他拈起竹签，指甲划过刻痕，“像是您孙子到了中国，遇到危险，就算心里急得火烧眉毛，船却像被钉在原地，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nbsp老人突然抓住他的袖口，浑浊的泪水滴在程振奇手背：

    nbsp“坂上大师……nbsp这上面有几句话，您……nbsp您给我说说。”

    nbsp程振奇甩开他的手，继续念道：“第二句，波深必误身，意思是强渡凶险的海洋，浪头能把人活活拍碎。第三句，切须回旧路nbsp——”nbsp他突然压低声音，“异国他乡哪有家里的榻榻米暖和？”

    nbsp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nbsp程振奇下意识抬头，透过敞开的门帘，看见周沪森戴着白色礼帽，赶着装饰华丽的马车从街角掠过。马车上挂着的铜铃铛有节奏地摇晃，在喧嚣的市集中格外清晰nbsp——

    nbsp这是约定的暗号。

    nbsp预示着有重要任务。

    nbsp“大师，……nbsp这第四句呢？”nbsp老人的哭腔将他的思绪拉回。

    nbsp“这第四句，方可免灾迍，”nbsp程振奇凑近老人耳边，呼出的热气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只要让你孙子断了去中国的念头，往后定能平安顺遂。”

    nbsp“我儿子坚持要去，可有法破解？”

    nbsp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nbsp程振奇猛地甩开对方，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无解，去就是死！”nbsp说到nbsp“死”nbsp字时，他故意咬得很重，仿佛要把积压在心底的愤怒都宣泄出来。

    nbsp老人失魂落魄地起身，嘴里喃喃自语着nbsp“不能去……nbsp不能去……”，跌跌撞撞消失在人流中。

    nbsp程振奇摸出藏在袖中的白色药丸，就着凉茶吞下。片刻后，他开始剧烈抽搐，身体不受控制地在椅子上扭曲nbsp——nbsp这是他为掩人耳目装的癫痫发作。

    nbsp算命棚外，几个路过的行人好奇地张望，很快又被更热闹的吆喝声吸引走。

    nbsp......

    nbsp周沪森赶着马车，车轮碾过发烫的石板路，发出nbsp“轱辘轱辘”nbsp的声响，缓缓驶进自家院子。马车停稳后，他利落地跳下车，身上的短打汗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

    nbsp“回来啦！”nbsp树荫下，小春日丽正摇着一把竹扇，见周沪森回来，连忙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走进院子，“来，喝杯茶水。”nbsp她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眼神中满是关切。

    nbsp“谢谢！”nbsp周沪森接过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仿佛要将这酷暑都一并咽下。

    nbsp“还没吃饭的吧，走，去居酒屋喝两杯？”nbsp小春日丽提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热情。

    nbsp“没钱。”nbsp周沪森简单地回答，声音里透着疲惫。

    nbsp“你就一个鳏夫，光进不出，怎么会没钱呢？走吧，今儿不收你钱。”nbsp小春日丽笑着说，眼神中带着调侃。

    nbsp周沪森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马车上疲惫的马匹：“我给马匹喂点饲料，跟着还要出去！晚上，晚上我去你的店子喝它一个不醉不归。”

    nbsp“真的吗？那好，我等着！”nbsp小春日丽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转身走了出去。

    nbsp周沪森熟练地把车厢卸下，将两匹气喘吁吁的马牵到马厩，往马槽里填满饲料和水。做完这些，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朝着屋子喊道：“算命的，你来了吗？”

    nbsp程振奇从屋内走到门口，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好你个赶马车的，背着你老婆，与人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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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别胡说八道！带吃的来了吗？”

    nbsp周沪森白了他一眼，径直问道。

    nbsp“便当。”

    nbsp程振奇晃了晃手中的饭盒。
第596章 半仙指路[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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