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舍离阁（上）[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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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市，赤眉帮。

    鲜血从白色的纱布中渗透出来，斑斑点点似红色的花瓣一般。

    水声清幽，楼香玉双目含泪为白无常梳理头发。

    “你这白郎，不受一身伤便浑身发痒吗？”楼香玉轻声道，语气中有怨尤又有心疼。

    白无常双目微闭，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手下这么许多兄弟，非要带头逞能，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赤眉帮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楼香玉道。

    白无常微笑。

    “你在绮窗楼时，不是挺好吗？”白无常道。

    “你看着好，那是因为是伺候的是你。”楼香玉把脸凑到白无常的耳边。

    “哪个女子愿过那般的生活。”楼香玉道，“白郎，你便是我的着落，你在哪我就在哪儿，若……”

    白无常睁开眼睛，抚摸着楼香玉的手：“若什么？”

    “若你死了，我也陪着你去。”楼香玉道。

    白无常轻哼一声，岔开了话题：“为何非要跟着我？”

    楼香玉眉头垂下，长叹了一声，双手搓揉着鬓发。

    “我自小被卖到青楼，见的尽是天下最肮脏的人，所谓衣冠，大多是禽兽。”楼香玉道，“但白郎不同，你说过的就必会去做，便是对我这草芥般的女子，也不曾食了言语，虽不知白郎门楣，却能在你的举止风度中窥见一斑，有些南国士族的风骨。”

    “吾好杀，你不怕吗？”白无常问道。

    “你杀的是该杀的人。”楼香玉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杀意，“好杀是真，却不是滥杀，人一旦手里有剑，便想着耀武扬威，要别人臣服，白郎不一样，尽为道义，不杀之人任其如何羞辱你，你也无动于衷。”

    白无常哈哈一笑：“你这女子，见地倒挺深，不是我不杀，是我不屑于杀。”

    “哼！嘴硬。”楼香玉道。

    脚步声起，仇柘三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外。

    “进来吧。”白无常道。

    “总把头，波斯胡寺那边出了点问题。”仇柘三道。

    “直说。”白无常此次并没有让楼香玉回避。

    “嗜血蕈被人放出来了。”仇柘三道。

    白无常眉头微皱：“是萨珊人干的吗？”

    “不是。”仇柘三道，“听人说是洛南仙君。”

    “什么？”白无常起身，颇感兴趣，“我在洛阳这么许多年，也不曾听闻有个洛南仙君。”

    “属下不知，坊间道是不知哪来的神仙，专门下凡来降伏莲池妖龙的，那仙君引着妖龙在南市兜了一圈，最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嗜血蕈封印在了通济渠里。”仇柘三道。

    “可知那人长相？”白无常又问。

    仇柘三道：“听说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下凡，孱弱身材却比一般人要有神采，最特别的是普通人直看不得他的双眼，所以那仙君的眼睛是蒙着的。”

    白无常听罢哈哈大笑。

    “白郎为何发笑？”楼香玉听得一本正经，不理解白无常为什么笑。

    “八郎啊八郎，可真有你的！”白无常又道。

    这次楼与仇两人都听不懂了，这八郎又是谁？

    “无碍，由那仙君去吧！”白无常道。

    “波斯胡寺那头如何处置？”仇柘三又问。

    “让火寻长老自创一套说法，如果官府追问，就按仙君说的，胡寺下镇着的是一条妖龙。”白无常道，“也好吓唬吓唬杨广那厮。”

    “是。”仇柘三领诺。

    第二日，雷声普化天尊下凡降伏莲池妖龙的故事便在说话人的嘴下传开了，一时间成了洛阳城人津津乐道的故事，不少看新鲜的都赶到通济渠去看热闹，发现厚厚的冰层下边果真封印着一条黑色的巨龙，一个个激动得大叫。

    仅是半日，城中半数信佛的改信了道，东市积压多少年卖不出去的拂尘葫芦一类的东西竟被抢售一空，张家书肆里关于谶纬图推一类的书籍也卖了个精光。

    洛阳龙门。

    自北魏孝文帝起便是佛家圣地，此番消息传来，不少和尚脱了僧袍直道要去修仙，诸庙持寺拦都拦不住。

    龙门安定寺，山门处鬼叫着蹿出几道人影，脱掉的僧袍在风中飞舞还没落下，那几个人便没了踪影。

    这些大多是没有家业又懒得做事的二流子，饿得不行了才到庙里讨些生计，如今听说洛南有了神仙，他们岂还沉得住气，一个个飞也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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