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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处心积虑[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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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风无奈,又送一春过。

    好事蹉跎,赢得恹恹春病多……”

    听着一字数息、婉约扬的昆曲,沈一石推开了虚掩着的厅堂门,躬身将杨金水和冯保两人让了进去。

    象是一片云,又象是一渠水,无数匹长长的丝绸拂着大堂正的那条扶手栏杆间长长的楼梯向上飘去。透过天窗的光亮远远望去,那一匹匹拂过楼梯的丝绸仿佛有颜色,又象是没有颜色;仿佛有图案,又象是没有图案;一丈,两丈,三丈,如梦似幻。

    丝绸飘动的那一段竟披在一个个身材曼妙的妙龄少女身上。那些少女身上那薄如蝉翼的丝绸长衫,显然和身上所披的丝绸是一个面料,浑然一体,衬得那一张张秀美的粉脸越发的娇媚动人,倒和刚才唱词那句“脸欺桃”十分贴切,只因被长长的丝绸挡住了视线,不知道那蝉翼丝衫下是否有怯柳细腰。

    同样的,那一匹匹售价比上等丝绸还要高出一倍还多的上等棉布也披在一个个俊美的少年男身上,他们的长衫也是同样的面料。或许是棉布的质地终归没有丝绸那么顺滑,无法达到美丽少女那婀娜曼妙、颀而长兮的胴体在薄如蝉翼的衣衫之若隐若现的那种梦幻感觉,相形之下,就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了。

    但是,这也只是杨金水和冯保两位太监的看法。明朝期,市井化盛极一时,江南独得风气之先,那些性喜风流的士名流早已厌倦了寻常的男欢女爱,都对娈童大感兴趣,沈一石这般布置,能使客人各凭喜好,各取所需。而杨金水和冯保这样的阉人连寻常的男欢女爱都无福享受,更不用说是娈童之乐了。

    堂鼓声、曲笛声和歌声所演绎的这支曲牌拿捏得天衣无缝,那些披着丝绸的女刚刚走到了二楼楼梯的尽头,回眸一笑,曲牌也结束了。

    大厅尽头是一块用木头搭起的一丈见方的台,竟象是在室内修起了一座戏台一般,上面的那个云鬓水袖的坤伶,以及台下操琴掌鼓的乐工,此刻都跪着低头恭迎贵客。

    冯保的眼光没有在多姿多彩的丝绸棉布上做任何停留,却凝固在了戏台旁侧的一张大床上。

    那张大床铺盖着一张恰合尺寸的红氍毹,俨然成了一张大大的琴台。

    跪在琴几前的竟是一位女,低垂着眉宇,轻抿着嘴唇,一身素白底点染着浅浅藕荷色的薄绸长衫,显得风雅绝俗,却又似乎被一片风尘笼罩。

    皇上一向不喜欢声耳之娱,对丝竹、檀板、堂鼓、歌喉之类,一概不感兴趣。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宫变之前,他最喜欢的是两种声音,一是设坛拜醮时的钟鼓法器声;二是焚烧青词时呜哩呜咙的念经声。这些年里,连这两种声音都没有了,倒是偌大的算盘发出的噼里啪啦震天价响的算珠声时常在乾清宫和东暖阁里响成一片。

    正所谓楚王好细腰,宫饿死人,皇上不喜丝竹弦歌,宫里上至帝后妃嫔,下到内侍宫女谁会在那些劳神费力的玩意儿上面下功夫?进宫二十年来,从当年的十万人,到眼下的万余人,冯保竟没有遇到一位能与自己推谈琴理的同好。即便是教坊司的那些乐工,正如往昔的南曲一样,烟火气太重,又怎能合得了那出尘脱俗的清雅琴声?因此,在重重深宫内禁,冯保时常都有一曲流露出的那种知音难觅的无边寂寞。此刻惊鸿一瞥,他其实并没有看清楚远处跪着的那位女的眉目,却觉得似乎幻如天人一般,心更象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涌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楚和无聊。

    杨金水喜好南曲,却没有象琴曲之于冯保那般痴迷,此刻乐声一停,他便恢复了正常,从冯保的异常表现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叫了一声:“冯师弟——”

    没有反应。

    杨金水心更是暗笑不已,提高声调,又叫了一声:“冯师弟!”

    冯保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躬身应道:“师兄有何吩咐?”

    杨金水笑道:“古人说,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既然在这里高山流水觅到了知音,不妨上去弹上一曲,让我们这些俗人也沾点雅气。”

    再是技痒难耐,冯保也不敢在司礼监秉笔面前直认自己比他还要清雅,诚惶诚恐地说道:“师兄这是怎么说。师弟那一点三脚猫的功夫,怎敢在师兄面前献丑……”

    沈一石恰到好处地插话进来,说:“小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冯公公可否赏脸。”

    冯保已经猜到沈一石这不情之请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一份深埋在骨里,与他内官身份十分不协调的雅气涌了出来,当即应道:“请说。”

    沈一石说:“请冯公公抚琴一曲,指点指点敝处这位琴师,日后小人与外藩商人谈生意,便更能使他们见识到我天朝上国的采风流了。”

第八十六章 处心积虑[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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